露露逸谈11,黛玉的飘逸和宝钗的端庄,以及佛家的‘心行处灭’/Lulu Wangs Chinese column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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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读《红楼梦》,义愤填膺。宝黛天生一对,一个风流绸党,一个潇洒飘逸 –住在潇湘馆,一个多情种 – 住在怡红院,一个痴情人,怎么就走不到一起呢?虽然我们可以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长辈出于金钱地位的考虑拆散了他们这对情侣,但贾母选择宝钗做孙媳妇难道仅是为了贾薛两家强强结合利益均沾吗?

记得我上大学时,和心理学系的一位同学来往密切。在相对保守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她就冬天穿厚连裤袜和长筒靴,走起路来浑圆的臀部一扭一扭的。男同学一看到她,就两眼冒金星,喉结突起,欲言又止,欲罢不能。我走在她旁边,那叫自豪!至于她魅力四射,我自豪个哪门子,我搞不清楚,但我就是喜欢狐假虎威地和她在北大校园里迈方步,也可解读为示威,看哪个男同学有种敢上来和我的好朋友搭腔。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男生众星捧月似地崇拜那位女生,用后脚跟思考,也可推断出北大其他女生(除了我以外)基本上就恨她恨到柔肠寸断外加口吐白沫。事实也是如此。但这并不动摇我当她死党的决心。她参加什么心理学论坛,我就即刻对那个跟我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论坛题目感兴趣,滥竽充数,也去听他们讲演辩论。论坛有时不在北大开,而在社科院心理学研究所几个助理研究员在东四二条的家里开。我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去。 从中关村换三次公交车,把我一周的饭票钱都花在买车票上了,逃课挨教授点名道姓地骂,我也再所不辞。

但有一件事令我惆怅。我一个人的时候,常有女同学劝我别跟那‘贱货’来往,省得也嫁不出去。我把此类话一归总为她们嫉妒我那艳光四射的好友。不过后来男生也对我说同样的话, 我不寒而栗。他们说,和那女同学玩玩可以,但结婚免谈。我问他们为啥,他们答道,喜欢端庄的。我真讨厌这些男生的虚伪。 敢情他们是想和美人玩,和丑女过日子呀?不是高干子弟,香港富豪,爱国华侨,欧美腐朽没落国家的居民,谁能鱼与熊掌婚内婚外恋兼得?穷酸书生做黄粱梦去吧!

现在回想起那些男生的话,发现挺经琢磨的,这又使我想起儿时对贾母选择宝钗的不解。

黛玉对宝玉痴情,与他言语的缠绵,感情纠葛,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希望同宝玉长相守白头到老。宝玉何尝不是如此?他们又深爱着对方,又害怕失去对方,故为了一句话,一个字,一个眼神,互相猜疑,生气赌气斗气。

相反,宝钗不和黛玉争风吃醋 (她也没那资本 – 她知道宝玉把心交给了黛玉)。她不温不火,不言不语,稳重端庄。 难道这就是贾母选择宝钗的深层原因?就像我大学的男同学一样,他们更希望同稳重端庄的女生共度终生(至于这些女生婚后是否还端庄,会不会变成叉腰吊嗓子的河东吼,无人知晓。如果如此,也是那些男生不选择我那魅力无穷的心理学系女同学的报应!)。

平心静气地说,端庄为何对贾母和那些男生如此重要呢?佛家讲,心行处灭。无心求道,只踏实行去,则心自寂灭而道自在。端庄的女人,无心求道(无心吸引男人),只踏实行去(踏实做人,稳重做事,不急于和男人有感情纠葛,顺其自然),则心自寂灭(没有烦恼,没有猜疑,不生气不斗气),而道自在(女人的魅力就浮出水面, 正是如此,她们对男人就更有吸引力)。

论理说,再端庄的女人,也想找个如意君郎。但她为什么静若处子,不显山不露水呢?因为只有静,她才能接地气,使自身的魅力像酒一样在地窖里在黑暗中发酵。她一旦遇到心仪的男子,只要他轻启她的瓶盖,她就会像香槟酒那样,芳香四溢,魅力井喷。这就是佛教所说的,无心求道,只踏实行去,而道自在。

现在我意识到贾母和我大学的男同学也许不像我当时想象得那么顽固愚蠢。他们大概潜意识地了解心行处灭的道理。由此可见,古人视女人端庄稳重为美,虽歌颂飘逸多情的女子,但不把这种女子当作理想的婚姻伴侣,不无道理。

另外,如果一个女人既渴望找到如意君郎,又能韬光养晦,静若处子,不言不语,稳重端庄,可见她多么自信。她一定深信自己深藏的魅力能像阳光一样,透过她们缄默无为的乌云,照亮大地,吸引属于她的白马王子。而这种女人的心瓶一旦被开启,从她内心喷射出来的芳香酒酿将醉倒发现她的慧眼夫君,她内心放射出来的魅力将使哪怕是棚壁的洞房生辉增色,漆黑的夜晚亮如白昼 – 省得点洞房花烛了。

这就是心行处灭的奥妙,男择女的奥秘,也是贾母选宝钗的原因之一。起码这是鄙人对此问题的看法,您如愿意,也可称它为奇谈怪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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